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绵里藏金说三联

1998-11-0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●三联与当代中国学术文化  □王公曰 我有话说

少年时看电影《列宁在十月》,有一组镜头未能忘,列宁由隐居地返回彼得堡,借宿瓦西里家,打地铺时,瓦西里找来一堆书做枕头,列宁浏览了几本,扔到了一边,说:“这些书不配做枕头……”,或许列宁看重承托思想的头颅的枕头才与几本旧书较真。倘若我在选书做枕头的问题上认真,我会首选三联版的图书。

以枕头来喻书品,我见识过“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”的绣花枕头;“外鼓内空,一戳即瘪”的充气枕头。这类货色自然扛不起思想的头颅,充当不了人类理性与良知的承托。三联这只枕头,显然属另一层面,但它并非是经院学术殿堂上的岩石,而是柔软其表,突兀其里,绵里藏金。以趣味的软套包裹着价值的硬芯。这不惟只是一种出版姿态,更是一种文化启蒙姿态,这种姿态的确立,还应该追溯到韬奋的年代。1937年,韬奋在苏州狱中回忆起创办《生活》周刊的岁月,他写到:“有趣味有价值是当时《生活》周刊最注重的一个标语。”后来创办生活书店,他进一步提出“硬性读物”与“软性读物”的概念,指出:“硬性读物每偏于专门性,软性读物则每偏于普遍性……我们所希望的是:硬性读物能尽量软一些,软性读物能纯正而导人趋于身心愉快德慧日增的境域。”我想,这种“软硬相宜”的出版理念是三联品牌的内在支撑。无论在救亡时代,还是在文化建设思想启蒙的时代,都不必丢掉这把尺子。静观我们今日的读书生活,在职业的学术阅读与大众的实用阅读之间有一片“中间地带”,可以称之为“有趣味的文化阅读”、“有价值的思想阅读”,它的作用主要是启智,为人类的自由、进步、创造积聚内在张力,它虽然是一种非职业的阅读,却是一次通过人性的理解与智慧的彻悟潜入职业的学术深处的“穿插”。三联正因为占据了这片中间地带,所以,在当前以产业、学科划块的出版机构,以及以行政区域划界的出版机构面前,三联的精神领地总是那么广袤。无怪乎许多作者把自己多年的煎神熬心之作首先寄给三联,许多读者遍搜细读三联版图书,出版圈内同仁时时关注三联的出版创意……他们都不仅仅只是为了了却一次出书的心愿,或是获取某类专门知识、信息,而是在与三联的交往与观摹之中完成一次精神享乐,或是寻觅某种文化情愫上的故园感,或是体验一次细雨无声的人文滋润。是时下那些单纯靠商业机智而暴富的出版大亨们所体味不到的风光。

余生也晚,无缘与三联这家50年老店结伴全程,更无力读遍三联的全部出版物,闲时有兴趣读史,从韬奋的文集与一册《三联图书总目》中私揣三联魅力的形成与流变。一串串陌生的书名重新唤起早年民主的潮声和雨点,救亡的呼号,革命生活的蓬勃与激荡。那份韬奋式的激情至今仍呼之欲出。无疑,作为三联出版理念与风格轴心的韬奋,他的出版生活带有明显的报人色彩。这种报人出版具有鲜明的战斗性,注重对社会生活的直面与鞭笞、评述,风格上尤其鲜活、质朴。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50年代初,如潘光旦等写的《苏南土地改革访问记》,这位拖着一条残腿的著名社会学家写的这本小书,无论如何蒙上时代的阴影,都是一份宝贵的时代与思想的纪录。而近20年来,三联的书目中就很难再找到这类书题了。代之以职业出版人注重积累,追求精致,玩味辞韵的沉稳章法与经典理路。这种转变固然是成熟与厚重的体现,但青年三联时的那份鲜活、质朴不免让人留恋。人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,而社会焦点与文化母题,战士情怀与绅士情趣,直面关怀与皮里阳秋,章法严谨与生机锐气,三联50岁后能否“辩证地统一”起来呢?

愿不老的三联以轻快的步履迈向新的纪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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